奧菲亞驚疑不定地凝視阿格裏帕塗抹在地上的痕跡，他顯然已經畫完了，正神情嚴肅地看著她。

“這兒……也有羅馬人？”她的手指僵在了半空，那是畫面上城寨的位置。阿格裏帕在城寨中用虛線也畫上了一幅羅馬人的鷹幟。而且那兒還有箭頭向外延伸到西面的山道上，直抵著那支至今行蹤不明的羅馬軍團。

“開玩笑……難道羅馬人已經潛入這裏了？怎麽可能……”忽然她停住了自己的嘴，因為影之國的公主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性。這兒明明不可能有羅馬人，但出現了羅馬的鷹幟……難道會是……

她沖著阿格裏帕感激地點了點頭，快速將地面重新整幹凈。然後拉著阿格裏帕的手，向斯卡哈的居所瘋狂跑去。這事有必要盡快讓姐姐知道，盤旋在奧菲亞腦海中的就只剩下這個念頭了。

* * *

當斯卡哈看見奧菲亞拖著一個羅馬人風塵仆仆地在眼前出現時，她立馬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。除了弗狄亞和庫赫蘭，她喝退了所有的隨從。在人們轉身離去的遲疑目光中，阿格裏帕始終低著頭，不安地抽搐著嘴角。奧菲亞緊緊地握著他的手，這讓他感覺好受些。

很快，斯卡哈也見到了剛才的那幅圖，她皺起了眉頭，長久地沈默不語。

“難道……我們族人中間真的有人作了羅馬人的內應？”奧菲亞猶豫著，輕聲試探道。她不願意懷疑這些和她血肉相連的至親人們，想來斯卡哈必定是懷抱著和她相似的感情。

“也許……只是他的猜測吧？我是說那個羅馬人……”弗狄亞插口道。

“他叫阿格裏帕！”奧菲亞略帶不滿地糾正了起來，她並不喜歡弗狄亞用這種口氣來形容阿格裏帕。

“是、是……不好意思，是阿格裏帕。”面對奧菲亞的時候，弗狄亞總有些束手無策，“我想……這些也許只是他的猜測吧？……如果他現在不是我們的、敵人。”

“不，不是猜測。”庫赫蘭忽然坐直了身子，難得正色道，“他說的是事實。”

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，他才有些得意地說道：“昨天夜裏，高根見過兩個羅馬人。他們喬裝成皮克特探子的模樣跟著庫倫和一個南方人混了進來。可惜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……”

“什麽！”奧菲亞不覺站了起來，她有些瑟瑟發抖了。雖然高根叔父曾經對斯卡哈女王見死不救，已經失去了奧菲亞的信任，但如果說內應就是高根叔父的話，他們現在的處境可謂是岌岌可危……

“那個南方人應該是個翻譯吧，他們同高根的談話恐怕不是通過語言，而是……文字。因為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吐過一個皮克特詞。”

“那該怎麽證明阿格裏帕說的不是謊言？”弗狄亞挑了挑眉，“也許他打算把我們引到錯誤的方向……”

“讓德魯伊問問叢林裏的動物吧，若有大軍壓緊，它們的狀態肯定和平日有些不同……”庫赫蘭懶洋洋地回答道，“現在，這裏的探子們已經不可信了。”

“如果……高根叔父真的是羅馬人的內應的話……那我們該怎麽辦？”奧菲亞惶恐地問道，她很清楚這裏的勇士們大多都是高根叔父的部下或親戚，到時候他們會不會倒向斯卡哈女王還是個問題，“把他抓起來？或者是……”

“不，大戰前夕這會動搖軍心。”弗狄亞有些沈痛地說道。

“不要打草驚蛇，現在還用得到他。”庫赫蘭瞇起了眼睛，伸了個懶腰，“到時候把那老頭一起拖上前線就行了。”

斯卡哈也表情凝重地點頭讚同：“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，但這份覺悟，我們早就應該具備了。”

“除了取得勝利，現在的我們拿他毫無辦法。”

* * *

當斯卡哈再次將她的親信們聚集起來的時候，夜幕又一次降臨到了影之國的土地上。南方空地上的羅馬人已經擺出了決戰的姿態，所有人都明白，明天的黎明將迎來一次前所未有的血戰。

“羅馬人的那支軍團確實埋伏在西面的山道上。”奧菲亞帶來了確定的消息，因為她已經從飛鳥、走獸和蟲蟻那兒獲得確切的情報，“估計也有五千來人的模樣……”

“我們……怎麽辦？”映襯著時明時暗的火光，環顧著眾人，她的臉色有些發黑，“難道我們要分出三分一的人手出來防衛城寨或是堵截那支敵人？”

“開什麽玩笑！那樣我們會輸掉戰爭！”斯卡哈女王一反常態地喊了起來，她很少會使用這樣不甚優雅的措辭。

“唯今之計……只有派出一小撮最值得信賴、最勇敢的戰士去西面的山道上拖住羅馬人。”斯卡哈女王沈吟著緩緩說道，那神情中帶著幾分冷酷，“那兒山道狹窄，若是拼上性命全力作戰、堵截的話，應該能拖上一時半刻……”

“……要派出多少人去完成這個……艱巨的任務？”奧菲亞忽然有些了不太好的預感，她惴惴不安地問道。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都落到了斯卡哈女王的身上。

“至多百人……我們再也找不到更多的人手了。”女王的聲音如同冰窖一般寒冷。

奧菲亞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，她知道斯卡哈此刻已經作好了犧牲這些人的準備了。五千對一百……無論他們是怎麽樣的勇士，擁有多少神明的庇護，都很快會被羅馬人的投槍紮成刺猬，這毫無疑問。

“為了影之國的明天，就必須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。你們也要抱持相同的覺悟。”斯卡哈女王仿佛看穿了奧菲亞的內心那般，一邊環顧眾人一邊淡淡地說道，“奧菲亞，去挑選一個你認為可以信賴的人，讓他帶上自願跟隨我的勇士們，在黎明到來前就出發去西面的山道。”

“有誰……自願前去嗎？”奧菲亞一時不知所措了起來，她望著那一張張躍動著火光的、熟悉的面龐，禁不住地想要落淚。但她知道，為了獲得勝利，就一定要有人前去送死……

“讓我去吧！”臉上布滿雀斑的表弟薩拉最先嚷了起來。

“不，他還是個孩子，讓我去吧！”

緊接著是薩拉的父親哈伊、薩烏奇的兩個哥哥……就連艾倫的兒子和侄子也紛紛要求出戰，影之國裏從來不乏勇敢的戰士們。奧菲亞看著不覺一時淚眼婆娑了起來，她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……

正當人們神色凝重等待著奧菲亞的抉擇時，庫赫蘭突然在一邊發出了不合時宜的冷笑聲。

“單打獨鬥或者還能逞逞英雄……就憑你們幾個、也能指揮軍隊拖住羅馬人的……一整個軍團？別開玩笑了……”

“那你說要怎麽辦……”奧菲亞不禁為之語塞，她當然知道這些人幾乎都沒有什麽實戰的經驗，這其中還包括她自己。影之國已經享受了太多年的和平了，年輕的一代甚至不記得真正的戰場是什麽模樣的了。

“那當然是……”庫赫蘭忽然坐直身子，正視起了奧菲亞，他那月色的眼眸中流露著從未現出過的神采，“由我庫赫蘭大人親自出馬了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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